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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第一财经 周芳、蔡真
7 月 27 日上午，居然智家（000785.SZ）实际控制人、董事长兼 CEO 汪林朋坠楼身亡的传言震动商界，此时距离他结束三个月留置调查仅过去 4 天时间。
28 日晚间，居然智家对外发布公告证实了上述传言。公告称，公司实际控制人、董事长兼 CEO 汪林朋于 2025 年 7 月 27 日在家中不幸身故。公告还称，公司董事会运作正常，已对相关事项做了妥善安排，日常经营管理由高管团队负责，公司经营情况一切正常。
长袖善舞的"家居零售教父"
汪林朋曾缔造了一段商业传奇。1997 年，实行了近半个世纪的福利分房制度彻底终结，带动中国房地产相关行业进入长达十余年的高速发展期。两年后，30 出头的国企干部汪林朋被外派到北京居然之家，正式进入家居流通业。
2001 年，国企改制盛行，汪林朋主导完成了对北京居然之家的改制工作，斥资 455.89 万元成为公司股东之一。2002 年，他倡导的"先行赔付"策略打破了行业潜规则，要求商场对消费者投诉承担连带责任。他还推动家居卖场从"二房东"升级为"商业运营商"，主导"市场化招商 + 标准化运营"模式，通过统一收银、质量检测、物流配送等服务体系，重构行业价值链。
经过一系列变革，居然之家实现了快速增长。到 2015 年，居然之家已发展成全国性连锁品牌，年营收突破百亿。汪林朋也被业界誉为"家居零售教父"，获评中国家具行业十大风云人物奖，个人财富达到 125 亿元，登上胡润全球富豪榜。
汪林朋擅长资本运作。2015 年，汪林朋通过中天基业收购了其余自然人股东持有的股权，从持股不足 9% 的自然人股东，最终升级为公司实控人，并于同年注资 1 亿元成立了居然新零售。
2017 年，居然之家启动上市进程，并在 2018 年 2 月出让 36% 股份引来阿里巴巴、泰康集团、红杉资本等 16 家企业组成的联合战略投资，总额高达 130 亿元，也让居然新零售的估值一跃达到 363 亿元。
但最终汪林朋放弃了 IPO，转而借壳上市，目标是他湖北老家的上市公司。2019 年 6 月，武汉中商公布发行股份购买资产报告书，拟通过非公开发行股份方式收购居然控股等 23 名交易对手持有的居然新零售 100% 股权，交易总价值高达 356.5 亿元。
这是一场标准的"蛇吞象"式借壳，武汉中商发布公告当日的收盘市值仅为 26.7 亿，而它"收购"的居然控股是其市值的十多倍。这笔交易迅速成为当时的舆论焦点，一度引发关于"国有资产流失"的质疑。深交所也发出问询函，就交易中居然之家股权估值的合理性、旗下部分资产存在瑕疵等问题进行问询。
尽管外界质疑声不断，但在当年 12 月 26 日，居然新零售集团的上市仪式依然在深交所如期举行。重组更名上市后，居然之家总市值达到 662.2 亿元，汪林朋作为上市公司实控人，身家达到 368 亿元，成为新的湖北首富，而原本持股 43% 的武汉国资大幅缩水至 1.9%。
当年代表武汉市政府参加居然之家上市启动仪式并致辞祝贺的原武汉市副市长徐洪兰已经被"双开"。2021 年 6 月，湖北省纪委监委发布消息，经湖北省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武汉市政府原党组成员、副市长徐洪兰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和廉洁纪律，违规收受礼金、消费卡；违反组织纪律，瞒报房产；违反国家法律法规，利用职务上的便利，在工程项目承接、低价购买房产、推进拆迁进度等事项上为他人谋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财物，数额特别巨大，涉嫌受贿罪。
借壳上市后套现超 40 亿元
借壳上市之后，居然之家并没有因为拥抱资本市场而取得长足发展。相反，除了上市当年营收和归母净利润实现双增之后，从 2020 年至 2023 年，居然之家归母净利润连年下滑。到 2024 年，公司营业收入同比下降 4.04% 至 129.66 亿元，归母净利润同比下降 40.83% 至 7.69 亿元。
去年底，居然之家宣布迈向"智能时代"，公司证券简称变更为"居然智家"。但今年一季度的成绩单仍不尽如人意，公司实现营业收入 33.12 亿元，同比增长 5.58%；归母净利润 2.12 亿元，同比下降 39.39%。
虽然业绩承压，汪林朋却反常地开启了减持计划。根据居然之家公告，控股股东于 2023 年 7 月 3 日、7 月 4 日、7 月 5 日、7 月 7 日通过大宗交易合计减持 1.25 亿股，占公司总股本的 1.99%。同年 11 月，汪林朋又通过引入金隅集团成为公司第三股东，又套现约 20.98 亿元。
同时，居然之家还有较大的偿债压力。截至 2023 年底，公司货币资金 35.68 亿元，有息负债 75.14 亿元，有息负债是货币资金的 2 倍多。公司 2024 年报亦显示，公司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和短期借款合计 43.3 亿元，而现金及现金等价物余额仅为 21.81 亿，现金短债比为 0.5，经营性现金流同比减少 31.31%。
但令人不解的是，居然之家却把赚到的钱，90% 用于向股东派发现金红利。2019 年至 2023 年，公司现金分红金额分别为 3.38 亿元、10.48 亿元、12.54 亿元、3.89 亿元，同期母公司可供分配的利润分别为 3.41 亿元、10.50 亿元、13.49 亿元、4.05 亿元，实际现金分红金额占当年母公司可供分配利润的比重均超过 90%。根据持股比例估算，汪林朋获得的直接间接权益分红接近 20 亿元。
层层反常操作之后，汪林朋终被武汉市江汉区监察委员会留置、立案调查，其所持公司 3.72 亿余股股份亦被司法冻结。司法冻结的执行人为湖北省监察委员会，再次引发外界对其"借壳"武汉中商上市、国资流失的猜测。
汪林朋被留置前后，湖北政商界已有多人被查。
今年 2 月，曾任湖北省委书记的蒋超良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6 月，湖北省自然资源厅党组书记、厅长吴祖云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湖北省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7 月，湖北省政协原党组成员、副主席周先旺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7 月，武汉城市发展集团原党委书记、董事长毛爱方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武汉市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7 月，黄石市上市公司三丰智能（300276.SZ）董事陈巍被监察立案并实施管护。
没有谁能永远站在巅峰，也没有人能逃避风暴。随着汪林朋的坠楼身亡，背负沉重债务与业绩压力的居然智家，还能扛多久、走多远？
作为百亿富豪，汪林朋身后的资产处置情况也将受到关注。天眼查显示，除居然智家相关企业外，汪林朋还在和泰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担任董事，北京居然之家投资控股有限公司在该企业占股 20%。汪林朋还在京楚投资有限责任公司、北京约瑟投资有限公司担任董事，并直接或间接持股。
去年，汪林朋以"老汪不躺平"账号直播，畅谈对商业和人生感悟。他说："工作伴随着乐趣，遇到问题，遇到困难，战胜它才是乐趣，真正一个对社会、对家庭负责的老板来讲靠谱的股票杠杆平台，不能碰到困难就选择逃避。"不到一年，汪林朋结束了生命，留下无数感慨和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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